寻找路边野餐的诗意之旅浪漫死在了路上

凯里荡麦西江千户苗寨镇远

毕赣

——“我的电影是一场雨，希望你不要带伞”

灰蒙蒙的黔东南、潮湿的雾气、亚热带的季风、鸟的眼睛、舞厅旋转球、瀑布房子、海豚的声音……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手，在沉沉的天空下，惶然的念着一些梦幻般的诗句，脱离眼前的，开始飞升到另一个世界，我的身心乘上风车，甘愿堕入一场潮湿的雨雾里。

距离看完《路边野餐》已经过去了三年，中间计划过两次凯里之行，都不了了之，直到今年，我终于踏上了这趟旅程。

在即将到达凯里南站的几十分钟里，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时间，周围的本地乘客开始零碎交谈，熟悉的凯里方言，感觉很像你触及到了梦境的真实入口，那种兴奋难以言喻。

车站外的山上挂着巨大的“凯里欢迎您”

电影我一共看了三遍，第一遍是惊喜，第二遍是享受，第三遍是寻找。贵州和湖南相邻，凯里距离长沙并不远，这种距离常常让我感觉与电影里的时空触手可及，好像随时可以抵达。

电影的镜头非常的朴实，还原了贵州农村生活的真实面貌，似乎是那种你随便到一个农村大概也能找到的普通场景，却因为笼罩在黔东南潮湿的气候里，应着毕赣的诗，又显得那么的意乱情迷。毕赣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，他在采访中说，他的电影所呈现的就是他坚信的一些纯粹的东西，从这些朴实的镜头里你可以感觉到，毕赣有多爱他的家乡。

第一站时间在火车上倒退，瀑布盖住了舞步

寻找《路边野餐》场景的第一站是火车站旁边的瀑布房子，我本来以为凯里站和高铁站隔得不远，想坐着公交晃悠过去，但发现凯里的出租车竟然是墨绿色的，马上决定坐出租车（墨绿色情结发作）。结果在路口打车十分不便，烈日当头，转而选择了滴滴。到了火车站之后，车站前的街道车流、人行往来，很多带着侗族头饰的妇女商贩穿插在行人中，有节假日的热闹。

凯里的出租车上都装有摄像头。

师傅说，早几年凯里乱得的很，有人打劫出租车司机，还把人杀了，其实出租车司机的流水也没多少钱，打劫的人真的是又蠢又恶。

凯里站前的十字街头

我和朋友一时没有方向，乱走了一通之后，有点索然无味，寻找了网上的攻略，重新确定了方向。有了方向之后，我心里比较悠然，拿着相机一顿乱拍，路过一个侗族妇女的水果摊时，我模仿大多数人文摄影师的偏好，对着侗族妇女和水果摊按下了快门键，按照习惯，我会买随意买几个水果以表礼貌，但是这个侗族妇女实在有点狠，我都没掺手，她拿着袋子放肆往里塞橘子，我当时觉得她的行为有点滑稽，也没阻止，心想反正是水果没关系。然而！让我生气的是，买的橘子真的难吃得一逼！！！（这简直像是为了这趟旅程注定与美食无缘留下了一个引子）

本来还想多拍两张，她的行为让我没有再拍的欲望

沿着火车站的路往上走，经过一个上坡，在一个桥上边远远的就可以看到瀑布房子，电影里面关于这个房子十分魔幻主义浪漫。我莫名的相信，从房子靠火车站的玻璃窗外火车飞驰而过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，我迫切的渴望去亲身感受一番。

“我以前有个朋友，他和他老婆是在舞厅里认识的。后来他们结婚，结在一个小房子里，小房子边有一个瀑布，瀑布声音蛮大。他们在家只跳舞，不讲话，因为讲话也听不到。”

电影中陈升的这段台词我怎么也忘不了，这个镜头没有拍出来，却已经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，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（直到现在），我在任何地方看到舞厅旋转球都会涌现一种特别的情怀。

现实中，这个房子已经废弃很久了，杂草丛生，不能入内，只能远远的进行拍摄。我站在对面的土坡上凝视着这个房子，在心中还原了一下电影中的剧情。怎么都觉得，电影中的故事，曾今一定真实存在过。

时间不停，流水不息，人已不在

第二站不存在的荡麦

第二天的行程是寻找荡麦之旅，荡麦这个地名是导演毕赣虚构的，荡麦在苗语中就是不存在的地方，荡麦在现实中叫平良村。不过，我还是比较喜欢荡麦这个名字，所以我决定还是以荡麦为称呼，写下去。

荡麦是一个惊喜，传说中四十多分钟的长镜头就来自这里，这里是电影中过去与未来的交界点，是导演刻画的一个真实的时间梦。漫长的车程，蜿蜒的山间公路，沿途是广阔壮观的群山，我们在中巴车上“观光”了两个小时，终于抵达了荡麦。

《路边野餐》截取

下了车，我们并没有急着马上去找电影中的场景地，而是随意的在村子里一路走。这个村子透着一股淳朴的静谧之美，原始的苗家住宅与现代住宅交错，整个村子俯瞰着重安江，碧绿的江水像一块流动的玉。时间在这个村子里好像是静止的，只有流动不息的江水在提醒着我们，事物的变化。我想我懂了，毕赣把电影里时间交错的地点选在这里的原因。

沿着毕赣的长镜头走了一遍，电影是年拍的，今年年，6年的时间，长沙的商圈都变化了好几轮，而这里的样貌保留了原电影中的百分之七八十，你看，时间在这里真的是被放慢拉长的。

有一个本地的大叔，参演了《路边野餐》，（我估计他长期在那个吊桥边晃悠）会指导一些过去的游客参观讲解这段长镜头路线，收费50块，这是我一早就在网上的游记得知的事情，怎么说呢，这种借势的赚钱手段，放到大城市来说很常见，但是在这样一个淳朴的地方，我就是不太愿意花这50块。然而，饭点的时候，我们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吃饭的地方。而且，碰巧，这个大叔刚好出现，我们还是顺势去他家吃了一顿价值50块的便饭。（没想到这一顿饭，虽然简便，却算得上是这趟旅程吃的最开心的一餐了。）

第三站意外重重的千户苗寨

按照原计划，从荡麦返回凯里，我们就直接坐火车去镇远。电影里陈升独自一个人坐在通往镇远的绿皮车厢里昏睡，这次寻找之旅，镇远是我们的最后一站。然而，这趟旅程在这里开始突然脱了轨。当我们下午赶到火车站时，被告知，因疫情原因我们定的那趟火车停运了，而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。旅程中出现意外变故，真的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，再气人的时刻我也经历过，我冷静的办理退票，走出火车站。

我真的不甘心止步凯里，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我在催我前进，我走出车站去找安检小哥问去镇远的其他交通方式，得知时间太晚，汽车也赶不上最后一班了，找拼车大概是我们最后的选择。我没有犹豫，上了一辆出租车，准备去汽车站碰碰运气。上车之后我不停跟司机打听去镇远的车，去镇远的路程实在太远，司机建议我们去西江千户苗寨，我当时有点心动，我心里也明白当天去镇远的机会渺茫，想着退而求其次去千户苗寨也行。一冲动，直接包了车过去。

然后，就开启了一段囧途，真是TMD囧途。

到达千户苗寨之后，下了车就被一个苗家老大姐忽悠，说带我们进去，我们当时还处于懵逼状态，但是我知道，这种地方是不会有人莫名好心带我们进去的，门票是20块一个人，苗家老大姐带我们进去，50块一个人。我们当场就不屑的甩头走人，去入口正经买票。然后，被告知需要提前预订门票才能进，门票预订系统已经没有今天的票了。来都来了，难道不进去？？不能啊！我们立刻掉头去找苗家老大姐，结果，老大姐不见了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............

我扫视一圈，在保安亭旁边发现了另一个老大姐，赶紧跑过去，跟她商量，让她带我们进去，结果这个老大姐说自己胆小，怕被抓，不愿意带我们进去，我跟她好说歹说，她还是不愿意，保安亭小哥也开始劝我转赴邻近的景点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当时就是很执着的非进去这苗寨不可，最终，老大姐给我们指了一条山路，绕过停车场旁边的一条山路，就可以进去，路程半小时。我当时有点害怕走错路，心里没底，跟老大姐掰扯了半天，她还是不愿意。我心一横，试一试就试一试吧！

很难解释，我走到山路上的时候，心里甚至有点兴奋，莫名觉得这趟旅程虽然乌龙，但是还挺刺激的。

走出山路的时候，我们通向了一片田埂，在一条山溪边没了方向。我心里想着，完了完了，我们肯定走错了，这鬼地方人也看不到一个，问路都没人问。没想到，下一秒，我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田埂上一个苗家奶奶，真的有种他乡遇亲人的感觉，我激动得直接指着她，跟朋友说，快去问问她！快去问问她！

然后就是得苗家奶奶相助，我们脱了鞋、淌过了溪水，成功的进了苗寨。我真的非常感激奶奶，一路上跟她扯东扯西的，得知政府征收了她们的土地开发旅游业，她们得到了并不高的补偿费，而且失去了土地她们也没办法再过自给自足的生活，我仿佛看到了又一个全民皆商的苗寨正在走向未来。

奶奶家也开了旅馆，她想要我们去家旅馆住，可是我们已经定了酒店，话说到这里的时候，我能感受到奶奶的那种失落，我觉得挺抱歉的。然后我看了看我的住房信息，退房要扣三十多块的手续费，我心想还是抱歉一下算了。结果，走到半路，我突然收到酒店短信，说已经取消订房并且扣了手续费，我一时震惊！郁闷！这时候奶奶突然说住她家80块一晚也可以，不好意思，在这个时候我非常可耻的在想，老奶奶家的住宿条件可能很差，而且据她说她家里离山上的苗寨还有点距离，我当时心里真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。

到了之后，我发现环境竟然还可以，感觉自己还是幸运的，捡了个大便宜。晚上出去吃饭，在朋友的大力推荐下，去吃了风靡苗乡的苗家酸汤鱼。路过第一家连锁店的时候，我们没吃，路过众多苗家小吃的时候，我们没吃，最终我们选了一家看名字比较文艺的店子。结果就是，完全不正宗！完全没味道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！尽管如此，我还是安慰自己，就当吃清汤锅好了。

奶奶家旅店的房间（我在千户苗寨最愉快的体验）

图一、传说中的酸汤鱼

图二、作死点的野菜

说实话，吃完饭之后，走在千户苗寨的街上，我当时的心情非常的糟糕。我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路执着走过来的地方竟然是这个鬼样子，江水两岸的酒吧放着酸掉牙的油腻音乐，苗寨的商业模式也与凤凰古城差别不大，只是这里的苗寨建筑稍稍多了几层，在山上的夜景稍稍壮阔了那么点，啊，没意思，没意思，真的没一点意思。（第二天得知这里会有苗家文化主题表演，虽然我没去看，但我还是觉得，没意思！！！）

晨雾浓浓的千户苗寨

第三站传说中的“爱情圣地”
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就出发去了镇远，相比千户苗寨给我的世俗感，我一下就喜欢上了镇远的古朴的气息。徽派建筑好像天生带有一种中国的韵味，弯弯绕绕的清灰巷子里，古老的住宅府第遗留千年，古镇名声在外，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，大概是古镇的那份淳朴滋养了这里的居民，这里的商业化节奏明显比较慢，不管是游客还是本地的居户，脸上都是悠悠然的姿态。

酸汤米豆腐，折耳根劝退

全世界的冰凉粉都是美味

古镇风光

巷子里藏着许多百年府宅

镇远博物院。一个小男孩在许愿，发现我偷拍之后扭头跑了

几个可供参观的景点都是免费的，可惜疫情期间，需提前预约，而我，完全不知道情况，与那几个美丽的景点错过了。因为时间有限，游镇远的时间并不长，囫囵吞枣式的走了一路，在最末端的桥边上，坐了好久，夏日的热风经过舞阳河的过滤吹拂到我的脸上，我感觉就这么在这里一直坐下去也行。

一个朋友跟我说，以前，贵州遵义那边有个不成文的习俗，每一对恋人在结婚之前，必须要先去一趟镇远，对于他们那边的人来说，镇远就跟爱情圣地一样。浪漫至此，我似乎看见川流不息的舞阳河里荡漾着的永垂不朽的情意。

离开镇远的时候，因为一个口罩，在公交上结识了一个性格坦率、说话有趣的女生，她和我从公交的起始站聊到了终点站，她一个人就是一个舞台，我全程只需要听。末了还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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