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里为什么能出ldquo皇帝的老师

培养出“帝师”、“教育部长”、“省委书记”的清平塾师周慎轩◎姜秀波

古清平地区（今属贵州凯里）诞生了两位“名臣”。其一为出任“礼部右侍郎兼国子监祭酒”（类似于教育部长兼国立大学校长）、“帝师”（皇帝的老师）的孙应鳌，其二为出任“广东巡抚”（类似于广东省委书记兼省长）的李佑。二人均师从于“周先生”。

名臣大儒孙应鳌后任经筵讲官（帝师），又获授“南京工部尚书”；名臣李佑为一省大员，集军政大权于一身。此外，清平地区第一位进士、“大雅之士”王炯，亦师从于“周先生”。

现代学者研究孙应鳌的教育经历，掘其成就的成因，多聚焦于徐樾和蒋信，而对其少年期老师“周先生”则着墨甚少，是为一大缺憾。

少年教育对于人一生成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“清平三杰”、清平地区最杰出的三位历史文化名人，均出自周慎轩门下。用“桃李满天下”来喻“周先生”，不为过也。

师以徒荣。“清平周先生”一口气培养了至少三位进士，为明代“清平教育”甚至为古代贵州教育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，其教育业绩不可不书，亦不可不述。

北京国子监“进士题名碑”（资料图）

从“清平三杰”说起

“清平文化”，是以清平（今凯里市炉山镇）为中心，延及凯里（今属大部分）、兴隆（今黄平）、平越（今福泉）、麻哈（今麻江）等周边部分地区的一种地域性文化。它带有鲜明的军屯文化特色，以古驿道为载体，以走向全国各地的士大夫为桥梁，与主流文化碰撞、对话并激发出成就较高的作品，自成一文化体系。

“清平文化”，起于明中叶，盛于明嘉靖、隆庆、万历三朝，衰于清，落于民国，回响至今。在近五百年间，涌现了上百位学者、作家、诗人，他们互结姻娅，互为师友，刊行著述，交错酬唱，产生了大量的著述。

“清平文化”鼎盛时期，先后涌现了6位进士。其中，最为著名的当属“清平三杰”：王炯、李佑、孙应鳌。

王炯

王炯是年贵州首次开闱乡试中选拔出来的第一批人才，也是凯里地区第一位进士。其于明世宗嘉靖十六年（）中举，次年（）中戊戌科进士，列三甲六十一名。

王炯（—），字幼明，号暗斋（《清平县志》作：字幼甫，号闇斋），贵州清平卫（今贵州凯里）人。授南部知县，迁兴化同知。为官清廉。著有《闇斋诗稿》。《黔诗纪略》录其诗四首。

近世学者认为其《四隐图诗》可与孙应鳌一比。贵州财经大学学者袁武认为这四首诗“首首精彩，下笔开阔，同时又对仗工整，关键是又做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……”“极具画面层次感”。

王炯父亲为御史王木。王木系明“大礼议”后率先举荐王阳明的“言官”，出生于这样的官宦书香门第，受家庭熏陶，王炯性聪慧，过目成诵，十岁辄能诗文。仅从《四隐图诗》组诗，即可窥见其才华。

与其父亲一样，王炯同样官场不得志。40岁时即想“因疾”归家。居家二十年，以风雅为乡里倡，好平越卫（今贵州福泉）山水幽胜，习静于高真观。去世时，年60岁。

明时贵州巡抚严公清（严清，.8—.3任贵州巡抚）、学使吴公国伦（吴国伦，.1始任贵州提学副使）亦服其博雅。

孙应鳌为王炯撰写《墓志铭》。孙应鳌赞扬他：“清高正直，方劲廉节”、“负人世卓绝之行，含宇宙太冲之气。世人不撄其心，万物不扰其虑”。

李佑

李佑（-），字“吉甫”，号“培竹”。祖籍福建崇安，官籍贵州清平卫（今属凯里市炉山镇）。《明史》有其“传”。《贵州通志》“人物志”亦收录其“传”。

《明史》载：“李佑，……。历官江西副使，邀贼瑞金有功。寻败广东贼吴志高、江西下历贼赖清规等，皆赉银币。进江西右参政，偕总兵官俞大猷大破剧贼李亚元。擢佥都御史，巡抚广东。屡败海寇林道乾、山寇张韶南等。隆庆中，被劾罢归。”

李佑官至广东巡抚。据《贵州通志》“人物志”记载：李佑在广东巡抚任上“百务创造，无所承藉，佑综理精密，号令严明，海贼林道乾、山贼张韶南等次第就擒，一岁捷书十馀上，屡赐金币、玺书慰劳。”

明代名臣大儒孙应鳌在《培竹李公墓志铭》中记载：“无何，广东贼煽乱遍满耳目，不能戢。廷议请设抚臣。公以在南赣有大劳效，特膺简命开府。其地当百务创造，无所承袭，公总理周密，号令严明，省汰减费，虽羽檄纷驰，馈饷连络，未尝增岁额。外缮兵甲，造战舰，修城郭，练士卒，勤瘁不可殚述。……。公用兵，谋定方战，应变不穷，鼓舞将士，人人乐为用，即当盘错，迄有成功。凡虎噬于山林，鲸吞于瀚海，积累跳梁，莫敢谁何，一一诛锄芟刈，终岁内捷音相继十余上，受金币之赐者十有三。先皇御极，首录公功，赐玺书谕劳。”

李佑为采木官，则著有政声；为一方大员，则屡立战功。从政则立社学，发展教育；辞官则建书院，传道乡里。

李佑建有“仰泉书院”，著有《南法寺驳稿》六卷，《抚粤疏草》八卷，《诗文集》四卷。《黔诗纪略》收录其《归来有怀前抚孔韶文侍郎》、《经香炉山》诗二首。

孙应鳌高度评价李佑：公才智既卓绝，任国家事，当封疆责任，但知有国家、有封疆，不复知有身有家。庶几哉可俪美精白忠贞，不忝社稷臣矣！

孙应鳌

孙应鳌（－年），“黔中王门”集大成者。字山甫，号淮海，贵州清平卫（今属凯里）人，原籍江苏如皋。嘉靖二十五年（）中举人第一名。三十二年（）成癸丑科进士，选庶吉士，改户科给事中，出京为江西按察司佥事。历官陕西提学副使、四川右参政、湖广布政使。擢右佥都御史，抚治郧阳。隆庆三年（）告病回乡，建书院讲学。万历元年（）复出督抚郧阳，后入为大理寺卿，晋户部右侍郎，又改礼部，充经筵讲官，掌国子监祭酒事。五年（）再告病回乡，复起国子监祭酒，后授刑部右侍郎，改南京工部尚书，均不仕。获授“光禄大夫”，晚年居乡讲学著书。十二年（），卒。后赠“太子太保”，谥“文恭”。孙应鳌一生历经大明嘉靖、隆庆、万历三朝，德硕有名，政绩有声，著述宏富。入祀川中“大儒祠”，史称“名臣大儒”。

孙应鳌一生著宏富，主要有《学孔精舍诗钞》、《学孔精舍汇稿》、《淮海易读》、《春秋节要》、《左粹题评》、《四书近语》、《律吕分解发明》、《论学会编》、《教秦语录》、《教秦总录》、《教秦绪言》、《雍谕》、《幽心瑶草》、《道林先生粹言》、《庄义要删》、《督学文集》、《归来漫兴》等，均由明清学者刊行于世。

孙应鳌一生为学为政，著作等身，吏治清明。为官则清正廉直，锐意改革，政声卓著；辞官归休，则淡泊名利，专心治学，传道乡里。是为一代鸿儒，理学大家，士林典型，颇有阳明之风范。

现代学者王路平认为，孙应鳌的历史影响早已蜚声海外。王路平在《传统哲学与贵州文化》一书中，专门对此进行了阐述。明代著名心学家胡直评论当时天下四贤云：“宇内讲明正学，楚有黄安耿公，蜀有内江赵公，黔有清平孙公，吾豫章有南城罗公，皆贤人也。”说明当时孙应鳌讲明正学（心学）已与心学大家耿楚侗、赵大洲、罗近溪齐名，在海内颇负盛名，有“孙子名满天下”之誉。是时，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读了孙应鳌著述后，有《答中丞孙淮海书》云：“辱惠佳刻，略读数种，皆入元造奥，含英咀华，且其议论不诡于圣人。向也吾见公之貌而已，今乃得窥其深矣。苏氏有言：‘千金之富，卿相之贵，苟非天之所与，求一言之几乎道，不可得也。’公以涉壮之年，早窥道域，天所与也！”一代名相如张居正者，对孙应整著述如此推崇备至，于此可见孙应整的学术成就已蜚声海内，震动晚明朝野。迨至清光绪年间，贵州著名学者黎庶昌出任日本公使，还在在日本友人文学博士中村正直先生家中发现孙应鳌的《督学文集》四卷，证明孙应的著述已流传海外，在东亚有一定影响，其在学术上的崇高声誉和地位是毋庸置疑的。

从清平卫学说起

为满足军屯后裔就学，正统八年（），贵州指挥使石宣在清平卫治西北（今凯里市炉山镇西北隅）建立卫学。（《清平县志》载：“石宣……捐地建学，储育人才。……”）。

清平地区当时有卫学，作为军屯后裔，幼年王炯、李佑、孙应鳌极有可能先入卫学。以李佑为例，时年李佑父亲李夔尚未中举离乡，故李佑的启蒙教育当在清平地区。

清平王家、李家、孙家，均为军屯后裔，清平大家族。

按说，军屯之后裔，一般就读于专设的“卫学”。

王聚，字德舆，祖籍浙江嵊县。明洪武年间，王氏入黔始祖王敏调守贵州清平，遂落籍于清平。王聚系王敏的后人。正统年间，王聚袭卫千户，两从兵部尚书王骥征川，累功升指挥佥事。天顺初，掌卫篆，并领兴隆、黄平军马。……成化初，守迤东六卫，继掌阃司，……

当初，清平卫学初设，当地读书人很难得到书籍，无书可读。看到这一“窘境”，王聚（王德舆）急在心上，专门奔走数千里之外的福建，备购经、史以归，清平人文“为之一振”。《黔诗纪略》记载：固然，然清苑之贤，成自德與。德舆武人而能力储经籍以惠学者，顿使蕞尔清平名臣、名儒接踵而起，倡导之功，何可没也！其后裔名德蝉联有以也。

明代前期、中期，清平所在的黔东南地区经济文化落后，书籍更是不可多得的“奢侈品”。黔东南第一位举人钱润见王德舆千里购书而来，喜极而诗《呈王德舆指挥时新购经籍至》。钱润深知这批书籍对于清平地区意义重大，诗中充满了无限感怀的肺腑之言。

启蒙教育之后，官宦世家子弟读书求功名者一般都拜附近名师继续深造。王炯、李佑、孙应鳌即为拜“清平周先生”继续深造，相当于今天读初中、高中。

据现代学者考证：在书院教育的推动下，明清时期贵州的私学发展非常迅速。私学作为民间的基层教育组织，灵活的教育方式，成为接受初等教育的重要场所。贵州建省以后，儒学文化迅速传播，识字读书成为社会风尚。据史料记载，明洪武年间，就有大家族自聘私塾教育其子弟，到了嘉靖年间，城乡的私塾就有居民自行开馆和塾师自行开馆两种，许多外籍流寓到贵州的文人受聘于私塾。书院教育的兴起，不仅为私塾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市场，同时也为私塾提供了良好的师资，其中从周氏私塾先后有王炯、李佑、孙应鳌等人。

王炯生于年，李佑生于年，孙应鳌生于年。王炯、李佑为同年，其二人受教时间当为同期。故，不太可能为王府或李府自行开馆，极有可能系塾师周慎轩自行开馆。后孙应鳌亦受教于周慎轩，可印证。

话说“清平周先生”

“清平周先生”何许人也？“清平周先生”，即周慎轩。

孙应鳌所著《祭周慎轩先生文》，云：

“鳌以稚龄，受业门下，优游六年，谬承陶冶。六年之内，一日攸同。训诲开譬，发我颛蒙。学书运笔，横经受旨。督爱思劳，何啻如子。不烦负笈，无俟担囊。略其鄙陋，裁厥简狂。岁晚铅椠，夜深灯火。师也勤劬，心乎在我。师寻遘疾，某亦归从。长怀面北，讵谓易东。”

《清平县志》记载：“明弘治初年，清平有学无官。十七年（），始设教授、训导。”查《清平县志》所录历朝学官，不见有记周慎轩其人。故，周慎轩确为外籍流寓到贵州的文人。

史籍文献所载周慎轩的信息极少，孙应鳌《祭周慎轩先生文》载，周慎轩无后，仅有“零丁一女，转脱雞棲”。

不敢断言孙应鳌即为周慎轩的“关门弟子”，但可推断在孙应鳌学成后不久，周慎轩即病逝。因有孙应鳌《祭周慎轩先生文》。

孙应鳌所著《祭周慎轩先生文》云：“来参蜀藩，期展师墓”。据考，孙应鳌“参蜀藩”（晋升四川右参政）的时间为年。孙应鳌既云“期展师墓”，故周慎轩去世时间应为年之前。

古人一般归葬故里，从孙应鳌“来参蜀藩，期展师墓”亦可知周慎轩为四川人氏。

《祭周慎轩先生文》又云：“自古高才，必为世重。师抱瑰琦，而不登用。自古有德，天畀遐终。”可知周慎轩虽然满腹诗文，但科举不得志，流落他乡，以教书育人为生。

孙应鳌是周慎轩的“得意门生”。曾师从周慎轩六年。

据现代学者王路平考证：孙应鳌自幼从学周慎轩，由此打下了坚实的儒学基础。从10岁至15岁，孙应鳌在塾馆就读的同时，还阅尽家藏图书，各种经史子集，无不博览，遂通儒学，志于圣道。以至其弟应豸（比应鳌小14岁）自幼便从应鳌蒙业，举凡儒学经典如《论语》、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以及《虞书》、《夏书》、《商书》等，应鳌无不悉数教之。

足见孙应鳌受教于周慎轩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，且学业大进。

周慎轩是孙应鳌人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个恩师。

后记

作为“清平文化”的核心文化圈，清平之重，重在人文。清平古城，孕育了孙应鳌、王木、张毕来为代表的一大批文化名人，他们或以儒学经世，或以言名天下，或以著等身，影响遍及全国，有的甚至走出国门。

这个地方在明代曾经显赫一时。先后诞生了“父子进士”、“叔侄庶吉士”等家族，实现了由军屯文化向科举文化的华丽转身。延及清代，又递补而成“一门三进士”等科举家族文化现象。特别是明嘉靖、隆庆、万历三朝，清平地区先后密集地出现了六位进士。这在边远、文化欠发达的贵州，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。

如果说，清平人石宣创立学校，王聚“千里购书”，奠定了“清平文化”的基石。那么，“清平周先生”则培养了三位进士，将“清平文化”推向了巅峰。

今天，在铭刻着中国人才巅峰的北京国子监“进士题名碑”中，依然还能找到王炯、李佑、孙应鳌的名字。然而，作为他们老师，周慎轩四百多年来却一直默默无闻。这正印证了那句古诗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”！

作者简介：

姜秀波，男，苗族，年生，贵州省锦屏县人。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。现为黔东南州科学决策学会会长。研究方向：明清史，晚清风云人物，民国风云人物，“木商文化”、“清平文化”等。

长按

转载请注明：http://www.kailizx.com/klsly/7493.html